窗明几净，阳光洒落桌面，映出金色的光华。桌面一侧放着几件故友送的饰品，沙漏、笔架、雪景瓶；另一侧被时钟占据，泛着淡绿色光辉的数字无声地跳动。
我意兴阑珊地合上书册，望着窗外雀鸟，感到些许烦躁。
「慕清，人生咨询。」
意识逐渐下沉，一间小屋突兀地出现。
这间小屋存在于我的意识中，处处透着古怪。只是有慕清作为前车之鉴，对于所谓的超自然现象，我已不会感到多么讶异。事实上我有些庆幸，至少慕清使用身体时，我不用待在虚无黑暗中了。
「中午了吗？」
苏慕清懒懒地翻过身，正对着我，闭着眼。
现在的他以灵魂体（暂定）的形式出现，具有与本尊一样的容颜，同时多出一抹柔和。
「六点半。」
「还早呐，」他把被单蒙过头顶，「再眯一会儿。」
「我可能喜欢上别人了。」我平静地说。
「多大点……什么？」
他“垂死病中惊坐起”，揉着惺忪的睡眼，仔细地打量着我，好似初见一般。
「沐卿……喜欢……」他兀自喃喃，「这几个词竟能凑成句子，难以置信。」
「真是失礼。」
「因为沐卿与恋爱之类的事件绝缘呐，在咱的印象里。」
我也不反驳，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慕清，直到他忍不住开口。
「沐卿，你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吗？」
见我面露不解，他又说。
「那咱换个方式问你。见不到那人时，感觉怎样？」
略微思索片刻，我说。
「遗失重要之物般不得心安。」
「为什么你能淡然地说出这么肉麻的话！伤害好高！」
「有什么不妥之处？」我微微皱眉，不能理解慕清浮夸的表现，「刚才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。」
「败给你了，」他叹了口气，「第二个问题，假设有男生纠缠她，你当如何？」
「当然是选择……弄死那小瓜娃子。」
「已经深陷其中了啊，」苏慕清扶额，看我的目光像是看着长大的孩子，「跟咱说说，谁有这么大魅力，把你魂都勾走了。」
「……李容墨。」
似乎早有预料，他的脸上并未显出多少惊讶，只是幽幽地问，「为什么？」
庆典那日的场景莫名涌现。
明月皎皎满天星，香樟树下一倩影。
仿佛置身诗中山水，仿佛踏入唯美画卷。那一瞥的惊艳，让我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。
或许，这就是根源。再或者，还有更深的因果。
我站立良久，默然无言。
「不愿说便不说，」苏慕清神情有些许落寞，但旋即，他轻轻地笑了起来，「反正个中缘由咱也猜得差不多了。」
望着他清澈的眼眸，我无奈地微笑。
区区一只苏慕清，直觉倒挺敏锐。
「开弓可没回头箭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既有决意，便无退路。
「需要僚机吗？」他问，「咱可以做做布丁什么的。」
「不必，」我说，「我有计划。」
算算日期，庆典后的休假也该结束了，我也要去完成做护花使者的委托。本是受人之托，如今却成了借口。
「耐不住寂寞了啊。」他调侃道。
诚如慕清所言，有些悸动，无法压抑。
…………
“今天也请多多关照。”
李容墨身穿月白色裙装，轻盈的缎带衬出少女姣好的身形，如画的眉目描出一缕空灵之美，令人不禁埋怨造物者的的偏爱。
“请多关照。”
我学着她的方式问候，却听见“噗嗤”的笑声。
“太僵硬啦，”她很自然地靠过来，伸出手，在我的脸上东摸西揉，捏出一个笑容，“这样才帅气。”
我现在体会到二战时波兰的心情了，突然的袭击往往难以防备，当我反应过来，李容墨早已结束蹂躏，被扣双手，悠然前行。
「被调戏了啊，」苏慕清在一旁煽风点火，「扬起反旗吧！」
我懒得理会挑事分子，拍拍脸颊，跟上李容墨。
“前几天没去店里？”我问。
“嗯，”她把几缕青丝撩到耳后，露出静美的侧颜，“有些事要处理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
我微微颔首，不再多言。
“怎么，想我了？”俏皮的笑容煞是可爱。
“大概。”
“不坦率。”她略带不满地瞥我一眼。
「就是，之前是哪位兄台笃定地宣言的？还揶揄店长，五十步笑百步。」
我将慕清的唠叨当做背景音。
“真是可惜，”李容墨故意说得大声一些，“现在可是有着能在『雨声』工作的机会。”
她偷偷瞄我一眼，“和超级美少女朝夕相处的机会哦？”
“没兴趣。”
“那如果说‘美少女’是我，也没兴趣？”她不死心。
嘛，虽然猜到，而所谓“朝夕相处”多半也是个文字游戏。然而——
“请务必允许我跳槽。”
二人同时驻足，她望着我的眼睛，我也毫不退让地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眼眸。
“去和姐姐商量啊。”
片刻后，她俏脸微红，落荒而逃。
…………
“你要来我这儿打工？”洛雨昔双臂交叉横抱胸前，用温柔的目光守望着不远处工作的李容墨，“因为这孩子？”
“是的。”我坦然道。
“两情相悦？”她的眸子眯成一道细缝，审视着我。
“算不上。”
“单行线。”
我感觉她的眼神里包含了同情。
“也不是不行，”沉吟半饷，她悠悠开口，“但得遵守我的规矩。”
“当然。”
“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了，那么——”洛雨昔轻拍双手，唤来两位女仆，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，“该怎么做你俩懂吧？”
“里面……”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女生欲言又止。
“脱了，留条胖次就行。”洛雨昔兀自喃喃，“也算给墨墨个交代。”
什么交代？
不等我仔细思考其中意味，两位女仆气场大变，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，各占一侧封住道路，呼吸渐渐加重。
“真是愉悦。”“姐姐我还没尝过年下的男生呢。”
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十分钟后，我站在镜子前，默然望着其中自己。
黑色长裙以白色饰带点缀，裙边满是蓬松的褶子，腰间系着一个纯白蝴蝶结，长发（假的）披肩，轻飘飘的发带绑在头上。事实上，我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。
“很可爱哦，比上墨墨也不遑多让。”
洛雨昔毫不吝惜赞美之词，只是每当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我的私密部位，总让我我感到一阵恶寒。
这算报复吧？我完全有理由这么想。
“为什么临时工也要换装，女仆装？”
“哈，招牌是立身之本，怎么能砸呢，”她倚在门旁，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，“再者，小弟弟执事扮多了，偶尔玩玩女仆play也不错吧。”
当时我暗暗发誓，有朝一日终要揭露这女人的丑恶嘴脸，惩罚她穿一天执事装。等等，似乎有什么不对？
“咔嚓”，强烈的白光占据视野。
“啊啦，忘关闪光了，最近有点迷糊呢，”洛雨昔吐舌，漫不经心地拨弄手机，“小弟弟这么机灵，不会给我添麻烦的，对吧？”
此时此刻，她戏谑的笑容愈发显得残虐。
恶魔，这女人是恶魔！
“……当然。”
“嗯？”
我深吸口气，挤出一丝微笑，重重地咬字道：“我明白了，主人。”
有时候，尊严可轻易舍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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